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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他就着刚吹完的手势去绕她发丝,从五指缝隙间倾泻而下。他记得她喜欢卷发,大波浪那种,可是大多演出都要再烫直,通常她在演出后两三天就烫回去了。可现在还是直的。

许久,他尝试压迫僵持气氛:“上回还是你帮我吹。那句话我听见了,现在呢?算不算又欠回来了?”

她依然不回话,平静地像一往死水。

他就自笑自答:“这玩笑开得是有些无趣。”

接着收了吹风机,离开一会儿,从客厅回来,目光在她屏息凝目的脸上滞停片刻,进洗衣房,调了烘干系统。

再转头时,门口躺椅空空,只留一盏灯照。

李京肆把到处的灯都逐一揿灭。在卧室,他瞧见床上缩成一团的被褥,走过去,没上床,拉来椅子脱下外套挂盖,人就戗靠在床边,半掩眼睫。

见她只愿露出额头,一动不动,也不知睡着与否。

“李京肆。”

她声音沉沉地,从被子里闷出来。

他讶然于她这时候还愿意同他讲话,看向那小半边额头,“我在。”

他看见因她沉稳平缓的呼吸而浮动有序的软被,她动一动,额头也掩下去。

再说话,发觉喉间竟也是苦而涩的:“我和你是一样的人,我可以明白你的心理,尚且新鲜的,怎么都想先抓在手里,至少腻了再说。可什么时候才会腻呢?几个月?一年?还是两年?你不想玩了就可以走,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她眼前是一片漫无目的的黑,闷,呼吸不畅,她陡然有种要被溺死在这个冬夜的错觉。大口着,呼吸着密塞的氧气,“可我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真正去悖逆道德的人,就算我玩不下去了。”

更不想越陷越深,到最后面目全非。

各取所需的关系,一旦有点儿什么就变味了,她早察觉到容不下那么多独特例外,可她还是无由地,清醒地坠下去。

事到如今,她又怎么能够蒙骗自己,说服自己,看着自己越陷越深,而他随时抽离,亦或者背着自己的丈夫,和爱的男人苟且。

“所以到此为止吧。”别于她往日的所有高傲,是如此平缓地,疲惫地,希望结束。

感情上她自诩最洒脱,可也最懵懂。

不止一次在那些私密关系上寻找到更深连接的东西,譬如爱。那真正尝到一点之后呢?才发现在这种关系上寻找爱是最可悲的。

“好。”

那声轻轻地,如孤寂静默的湖面落进一滴雨露,震一圈的涟漪。

软被的起伏停止了,她征然,缓着呼吸,不自觉地停止,再猛探出去,露一双莹光动荡的眼看着他。

看不清,房里只开了门口的夜灯,而他背着光线,整个人都隐在黑夜里。

只能听见他缓慢气息,和出口的,如常淡然的声音:“我是俗人一个,没那么多高尚品德,倘若方才那些是你一定要坚持的底线与个人意愿……”他起身,轻手给她捋下被角,露出整张脸,再掖进她肩处,长指替她撩开额前发,就那样俯视着,阴影里的眼好似再深些。

他话补全了说:“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那之后,姜语有点儿不敢还是不愿去看他的眼睛,翻个身,留一团竛竮黑影对他。

她有意识地感觉到他把身子直回去,有一段电话振进来,脚步声再越来越远。

周遭阒静,些微的话语谈声,来自客厅,李京肆没有离开很远。

姜语闭着眼,再睁开,如此往复,直到那脚步声再近了,她身子也跟着僵,保持姿势没动。

李京肆摘下靠椅的外套,担在小臂上,站着不久,又向她俯身,迫人的气息再压近,她浑身一紧,那吻落下来了,轻点在她缠着乱发的耳际。那声音也如洪流潮水扑过来:“阿语,放松些,想太多反而会深陷囹圄。当然你可以随时反悔,今夜我就当没来过这趟。”

她仍旧装个哑巴,不愿答的都不答了。

李京肆退一步站床前,去外套内兜里捞烟,翻好半晌拿手上,不知怎么的犯了抖,掉地上。

她听见很沉的叹息,他蹲下去,一会儿,听见嚓声打火机点燃,起身时,他叼着那支烟,又一声叹,和霾雾一起沉出,再有阵渐慢渐远的脚步声,停顿过一刻,他大概是回了头,然后继续走,这回,她听见了开关门响。

李京肆终于离开了。

终于。

很长一段寂静,房间里无边的暗吞没思绪,连呼吸也变轻。尝试半小时,认床还是想的太多,姜语睡不熟,想了想手机还摔在客厅,又起来了,没记得穿鞋,在家时习惯性那样光着脚就出去。

第二次捡起,屏幕又多了几道裂,看见锁屏时间,十点,还算早。

姜语拾指滑进去,聊天页,有条不久前发来的被红点顶在最上边——

l:【祝好梦。】

她点右上角,进去,删除,确定,一气呵成。再到列表联系人,加入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卒然脱力,靠着桌脚坐下去,冰凉地面透过衣料瘆得心凉。

点了支烟,衔嘴里,过肺,呼出,缭绕雾气刺激进眼里,只抽两口,她便夹指间看在眼里,一点点等着它往下烧,火星子慢慢地燃过,烟草成灰,落下来,归于一片死寂。

坐得有点麻了,姜语才记得要起来,撑了好半天,门口又两下敲门声,只有那么一秒,她多想是那人打的回马枪。

然后隔着门板的询问透过来:“小语?就睡了吗?”是李棠溪的声音。

姜语叹了声气,是松心还是什么。

“没有——你等会儿。”答声话,小跑回房靸上拖鞋才去开门。

李雯跟李棠溪都在,俩人都穿睡衣愣站着,一人抱个大枕,笑笑说以为她这个点就睡了。

姜语问她们有什么事,李棠溪从手里举起一盒扑克牌,亮她眼前,笑眯眯说:“二缺一,斗地主来不来?”

姜语一时有点哭笑不得。她们是真能寻乐子,上回见面也是在麻将房,打那么一副扑克。

她也是睡不着,无事可做,应了话说好。

没想那么多,上回麻将房是扣着实力喂牌,这下一局打得比一局认真,就是副老手样。

三个围坐床褥上,输最多的李棠溪常常后仰倒下去叫苦不迭。当然也不是心疼那几个不算钱的钱,本以为至少姜语是不怎么会的,没想到成了憋屈垫底的那个。

苦叫姜语是不是早就隐藏实力,打得可精。

姜语才反应了,煞有介事说:“三个人的,我还是更会些。”

李棠溪又苦脸,“可惜了宋苓,伯父伯母再喜欢她,这名不正言不顺的都没能留下来凑个三缺一,没准儿垫底的不是我了。”

“喔是了。”李雯想起什么。

李棠溪笑嘻嘻:“你也觉得可惜吧?”

“边儿去。”

李雯睨她,挪着屁股凑近姜语,歪斜脑袋,“今儿在门口悬着没跟你说这人,我就跟你漏一嘴,你也随便听听,都是些琐碎八卦。”

她吸一口气,编织一堆话来:“这个宋苓,背景不小,她父亲是顶大官帽的,跟伯父近年交好,也跟大哥有些小往来,两家那么一对和打算凑个亲。也才从今年开始,别的书香门第、达官贵人的千金都放一边了,咱伯父是有些认准了这个儿媳妇似的。不过大哥不喜欢,三两句体面话就把人拒了,现在就是隔三差五蹭亲戚名头来送个礼吃个饭。”

李棠溪就在边上作气氛组打拇指,还顺话对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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