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补充道:“到时候就不苦了。”
方子衿抿起唇,良久才道:“可是太璟宫没有院子,外殿的风很凉,五六月份的日光照不进外殿。”
林青青刻意忽略方子衿说的事实:“有光的地方就有日光,始终是比冷宫要强的。”
方子衿微微点头:“好。”
林青青凝神道:“那我让影卫立刻移栽到太璟宫,皇后也搬过来吧,和我一起照顾它。”
方子衿一脚绊到门槛。
林青青皱了皱眉,“皇后今夜也别睡偏殿,与我同塌而眠可好?”
方子衿黯淡不安的眼眸瞬间亮起,重重点头:“好!”
林青青:“……”
鬼的智多近妖,摸不到喉结都没察觉到异常吗?
不是在和她装傻吧?
林青青凝视少年晶亮的眼睛,抬手挥开落在头发上的蜘蛛网。
恰在此时,不堪重负的房门被从内推开,一道身影疾速冲出,朝着林青青就扑了上来。
林青青还未看清人影,那人便被方子衿用蓬莱剑的剑柄击退。
少年反手持剑, 红衣蹁跹,没人看清他是如何转剑的,只见剑锋划过寒风,如雷霆收震怒, 落雪纷崩。
来人身手不俗, 被方子衿击退后, 竟像一片轻飘的羽毛,没有重量般向后倒飞一段距离, 稳然落地。
静宫还藏着高手?
下一刻,林青青便知自己看走了眼。
对方有一张苍白消瘦的脸,下巴尖削能见骨骼,长发披肩, 发尾斜坠白色素绢, 淡黄色的裙角微微泛黄,全身瘦得好比一张薄纸。
方才,她身上宽大不合身的衣裙被风吹开,宛如一只风筝,承载她过轻的体重, 也是借着那风力,缓冲了方子衿打过去的力道,给人一种身法很轻的错觉。
林青青体会过方子衿的力气,即使他收着力道,也能让体弱的人苦不堪言。
那女子痛苦地捂住腹部, 疼得直不起腰了, 可她却在笑, 琥珀色的眼睛欣喜若狂,弯成半圆形弦月, 含着至死方休的柔情。
“陛下,您终于来看臣妾了。臣妾都快忘记您的模样了。”
林青青和方子衿对视了一眼,接回蓬莱剑,收入剑鞘中,扫了眼那女子手腕上系着的白色丝带,问:“你是何人?”
林青青原先猜测她便是静宫的疯妃,但她穿着干净整齐,与她想象中不太一样,直到看到白色丝带,她才最终确定疯妃的身份。
方子衿前世见过疯妃,所以他一早便认出了人,也清楚来人不会武功。
方才先她一步抽走蓬莱剑,用剑柄将对方击出影卫的攻击范围,动作雷厉风行,几乎在那人出现的瞬间,就考虑到了所有环节,令疯妃免于实质性的伤害。
这也印证了林青青的猜想,疯妃的死或许与方子衿有关,却不是出自方子衿的手。
“我是何人?”疯妃露出怪异的笑,像是在自嘲,一双如烟水眸欲语还休,道着诉不尽的悲哀。
“一世憔悴为何人,鹧鸪飞去空留恨——”
疯妃莲步轻移,云手舒展,纤长玉指婉转流连,身子随着舞步旋转,裙摆飞扬,轻盈的步调逐渐变得混乱疯狂。
林青青看得头晕,别开视线不再观舞,一寸寸扫量静宫大大小小的角落,寻找靖宣帝留在静宫的东西。
“陛下在寻何物?”疯妃停了舞,立足远处,颇有些病态地望着林青青的脸,清亮的眼睛里笑意绵绵,“臣妾藏起来了,藏在一个陛下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
林青青:“你知晓朕要的是何物?”
“藏在臣妾这里,臣妾如何不知。”疯妃怀念道,“陛下可爱藏东西了,自小便是这个脾性。金银玉器、奇珍异宝,陛下不爱用,不喜欢拿出来显摆,却醉心收集,然后藏在所有人都不愿意去、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
林青青摇首:“朕不是父皇,你认错人了。”
“陛下便这般不待见我吗!”疯妃目光幽幽地打量林青青和方子衿两人,立时破嗔为笑,上前去牵方子衿的手,被方子衿侧身躲开,她也不恼。
“皇后姐姐到底是比妾身美,比妾身更懂陛下的心思,也难怪皇后姐姐能得到圣眷,荣宠不衰。”
她话风一转,“可那又如何,陛下还不是纳了妃?”
“陛下说过,要和姐姐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上苍发下的誓言都能打破,还有什么不敢违背的。保不齐不久便会爱上别人,姐姐又能维持盛宠到几时?”
方子衿凤眸一转,看向林青青道:“东西出不了冷宫,我们先回去,派人搜找。”
疯妃抬起手指抵住自己两片唇瓣,做出一个“嘘”的手势。
“你们一走,我便将宫里有黄金的事情宣扬出去。姐姐知道吗?静宫底下有一条暗道,通连宫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走任何东西,到时,会不会有人比你们更快运走黄金?”
方子衿看了她一眼,冷然道:“你有什么条件?”
疯妃偏头凝视林青青,眼神忧伤悲戚,好似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陛下能陪我看一场雪吗?”
林青青没有出声追问黄金的下落,原因有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