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青:“你想收我为徒?”
沈娘推着轮椅向外走:“我不收徒,幽篁山上医典古籍成堆,你自学亦能学到很多。”
阳光洒落在身上,空气中重新布满温暖和花香,林青青却一点感受的心思都提不起来。
之前想从瞿遥那里获取救治方子衿的办法,也只是猜想,倘若瞿遥没有救治愈方子衿的法子,令其多活几年也是好的。
瞿遥说忘记了药引是什么,可关于姚药的事情,他却记得清楚,甚至记得一把尘封多年的琴剑,记得上面的剑鞘多长。
她有两个猜想。
一,药引是一件瞿遥不愿意拿出来的东西;
二,瞿遥恨方子衿,想拉着方子衿一起死。
无论哪一种,瞿遥都不会轻易松口。
沈娘会巫蛊之术,是她此前并不知晓的事情,却在瞿遥那里得到了验证,由此可见,她现在所处时空的确是十四年前的过去。
虽然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导致她出现在这里,但这种感受不会错,她是真真实实地活着的,在另一个不愿意醒来的人的身体里。
既然瞿遥不肯道出救治之法,她从这里寻找答案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比起制毒,我对蛊术更有兴趣,听闻苗疆的蛊可以杀人亦可以救人,可惜没有机会亲眼见上一回。”
沈娘回头锁门:“听你的意思,蛊术是你心之所向,制毒你也有兴趣。”
沈娘的声音发闷,有一丝异样,林青青侧耳去听,片晌道:“你拿自己试药了。”
沈娘:“为何这般说?”
林青青:“你中毒了。”
沈娘:“猜的?”
林青青:“听的。”
沈娘突然笑了一声:“便是猜的也无妨,我不收徒。”
林青青:“……”
“不愿与我说话了?”下山的路好走,沈娘有的是力气和林青青闲聊,她很多年没有与人说过这么多的话,多说几句,胸口的阴郁都有了好转的迹象。
“若你早来几年,或许我们还能有段师徒缘分,那时候他还在,看到好苗子就走不动道。”
沈娘很快转移了话题:“你对蛊术了解不多,蛊虫并非你想象的那般美好,救人之蛊亦可伤人,伤人之蛊亦可杀人,蛊虫失控,反噬主人的比比皆是。”
林青青:“听闻麓川的术士都是用自己的血饲养蛊虫,使得蛊虫认主。”
沈娘:“确有其事,但蛊虫终归是异虫,其反复无常又岂是人能控制的。炼蛊不是靠血液,靠的是脑子,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你可会蛊术?”林青青偏过头,面朝沈娘声音传来的方向,“听你语气,不似一知半解。”
沈娘:“会,但不教你。”
林青青:“……”
直至夜幕降临,沈娘都在屋子里研制毒药。
林青青等到深夜,也没有回去原来时空的迹象,反倒是沈娘发现她没有睡,给她来了一针助眠。
之后两天,沈娘每每上山顶都会带林青青,给她讲述毒药的药性以及她为何同时使用两种毒,讲述的内容不深,权当闲聊。
林青青与小方子衿没说过一句话,偶尔会听见瓶子摔碎的声音。
沈娘不可能摔自己的药,那便只能是方子衿在摔瓶子。这也是她奇怪的地方,为何这几日他不说话?不喊叫?
五日后,林青青的眼睛恢复光明,摘掉眼睛上的白布,依然与往常一样跟着沈娘上山,她手指上的伤口基本愈合,不像以前那样动辄便撕心裂肺的疼。
和林青青想象的不同,小木屋里的环境还算干净整洁,窗户大敞,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苍穹碧海。
灰褐色的荆棘缠绕窗玖,几朵红色的小花探出头,从侧面看,像是有人捏着一束花递到房间里。
林青青正看得入神,身后传来一阵嘶吼声。
“走开!走——”披着黑斗篷的幼小身影痛苦地捂着肚子打滚,所有的瓶子都被他摔碎,不明药液绕着砖石滚了一圈。
沈娘面色平静地一一捡起,在碎开的瓶口端详,检查是否还有能用的。
“我出去片刻。”沈娘带来的药都被方子衿摔了,她需要回去拿一套新的,走之前叮嘱林青青,“不要碰他,他……”
林青青头也没回地看外面的风景,像个见惯人生百态早已看破红尘的小老头,见状,沈娘收住了话音,只道:“罢了,我很快回来。”
小木屋外传来落锁的声音。
木屋狭隘,两边有扩建过的痕迹,木板颜色深浅不一,夹缝里残留擦不干净的血迹。
“你是谁?”稚嫩的声音格外沙哑,像被烧破的喉咙,漏风,“我没见过哥哥,哥哥是沈娘的……弟子?”
林青青蓦地抬起眸子,转过轮椅看向身后的小孩,“为何叫我哥哥?”
小方子衿眼睛很大,眼中却无神,他蜷缩着身子,仰着既苍白又绯红的脸庞,整个人透着虚弱病态,明明尚且年幼,身体却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原来是姐姐啊。”小孩神情麻木呆滞,眨了眨灰暗的眼,“姐姐,你能抱抱我吗?我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