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第二次煮面, 陈迟俞下的是两人份的面条。
面条出锅,他俩一人一碗。
两人在落地窗前的方桌上吃面,半边身子浸在暖金光晕下, 被太阳晒得暖融融。
这里能听到外面海浪的声音, 不用说话也不会太安静。
这次煮的面味道还是没有很好,但周望舒吃得很开心,满满一碗面都下了肚, 还喝了几口汤。
面汤进到胃里,一阵暖和。
陈迟俞比她先吃完, 侧着头在看海。
稠密的阳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 投下浓密的阴影。
她没和他一起看海, 只看他。
注意到她的目光,陈迟俞回眸,脸上光影随之变换。
视线撞上的那一秒,她开口:“我们回去吧。”
“你心情好些了?”他问。
“嗯。”
她微偏头,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来这儿?为什么心情不好?”
自上岛,他们说了那么多话,却始终没有谈起过这个问题, 明明知道她心情不好, 他也一直没有问过她为什么心情不好。
他说他是来践诺,但他好像没哄她,只是莫名的,她的心情就因他而好了起来, 她不知道他这是歪打正着, 还是真的会哄人。
“你要是想说, 自然会告诉我。”陈迟俞缓缓道。
“那你猜我想不想告诉你?”
“不想。”
“错,我想。”
陈迟俞微微往后靠一些, “那你说,我听。”
“这里是我妈妈生前的秘密基地,是我想她时会来的地方,”她语气淡淡的叙述,“昨天我爸为了他现在的老婆打了我一巴掌,在曾经我们一家三口生活的那个家里。”
在听到她被打了时,陈迟俞蹙了眉,“疼吗?”
“当然疼了。”她笑。
如果陈迟俞今天没有变相坦白对她的喜欢,她觉得自己这会儿铁定要跟他哭一场,让他怜怜香惜惜玉,现在她想坦诚一点,就不装了。
“你恨你爸。”陈迟俞用的陈述句。
周望舒先是愣了下,然后很坦白地承认,“嗯,恨。”
“哪种恨?”
周望舒眼皮跳了下,“想把巴掌还他的那种恨。”
她到底还是不够坦诚,何止是想把巴掌还他,她想他不得好死。
“我帮你还他。”陈迟俞语气平和地说出这句话,仿佛不是要还周信宏一个巴掌,而是还一支烟那般简单。
“你说的是真的巴掌?物理伤害的那种?”周望舒不确定地问他。
“嗯。”
周望舒吃惊地睁大眼。
她吃惊,一是因为听他语气,这事儿对他来说仿佛易如反掌,二是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
给人一巴掌这种事,似乎永远放不到他身上。
即便他真的需要给人一巴掌,仿佛他也什么都不用做,一个字不用说,甚至一个眼神也不用给,自然会有人帮他去做这件事。
周望舒想象不出他告诉别人去扇周信宏巴掌的场景,这事儿太不入流,他自己肯定也这样觉得,但他愿意替她去做。
“你打算怎么还?”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逼格高的人就是爱卖关子。
“可别做得太明显把我给捅出来了啊,我还没打算跟他断绝父女关系。”
陈迟俞掀唇,“知道。”
“那就谢谢陈先生帮我报仇啦。”她冲他笑。
陈迟俞没说话,只把她看着,似乎挺喜欢看她这模样。
冲他笑了会儿,周望舒站起来,“走吧,回南城。”
回去自然是坐的直升机,至于游艇,可以找人来开回去。
从小渔岛飞回南城需要一个多小时。
上了直升机,陈迟俞低头看向身边的人,往下坐一些,出声,“睡会儿?”
周望舒知道他是让她枕着他肩膀睡的意思,但她偏要问一句:“睡哪儿?”
陈迟俞微偏一下头,眼神在自己肩上一扫,再看向她。
他不明说,还是傲娇。
这下再装不懂就有些不礼貌了,周望舒歪头靠到他肩膀上。
她确实想睡一觉,头晕晕沉沉的,还有点儿疼。
不知道是不是直升机噪音太大的原因,她好久都没睡着,脑仁还越来越疼,而且疼得实在厉害。
除了头疼,她还冷。
明明直升机内温度不低,她身上还披着陈迟俞的西装外套,却一直感觉有寒气从背脊处一阵一阵往上冒。
到后面,她甚至冷得开始发抖。
感觉到她的颤抖,陈迟俞低下头问她:“怎么了?”
他不确定她醒着,声音放得很轻。
“冷,”她往他身上拱了拱,声音是哑的,“陈迟俞,我冷。”
当即,陈迟俞将她压进怀里,双手紧紧搂住她,给她更多的体温,而后用脸去贴她的额头。
感觉到她额头发烫得厉害,他立刻跟前面说:“去最近的医院!快!”
他将她抱到身上来,让她更暖和一些,可她还是冷,不停在他怀里发着抖。
他怀里的姑娘如果在这时候抬头,会看到那个永远有条不紊的那个陈先生,此刻眉头紧皱,眼底俱是慌乱。
直升机在十分钟后降落在一座海岛上,就停在医院顶楼。
飞机刚停稳,陈迟俞立马抱着怀里的姑娘跑去电梯。
电梯开着,有医生和护士就等在电梯口。
在电梯里,医生给周望舒做了初步诊断,“应该只是受寒发烧,陈先生不用太担心。”
听医生这么说,陈迟俞眉头还是未松开。
一路抱着她去到检验科做完各项检查后,他又抱着她到病房。
将她放到病床上,他很细心的帮她掩严被子。
躺到柔软又暖和的床上,周望舒好受了些。
“还冷吗?”陈迟俞轻声问。
“好点儿了。”
“那睡吧。”
周望舒摇摇头,“睡不着。”
她没那么冷了,但还是头疼,难受。
“不试试怎么知道睡不着?”
“好吧,我试试。”
她闭上眼。
陈迟俞在病床边坐下。
病房里安静下来。
窗帘拉着,室内光线昏昧,像天色将沉的傍晚,很适合入睡,但周望舒睡不着。
颅内的疼痛不停撕扯着她的神经,在闭眼之后她头更疼了。
她总觉得,是注意力的问题,刚刚在检查时,还有和陈迟俞说话时,她就没感觉头有这么痛,于是,她睁开眼。
“你才闭眼不到两分钟。”房间里响起陈迟俞低沉温和的嗓音。
她垂眸,在一片昏暗里对上他的目光。
“陈迟俞,你哄哄我吧,”她声音沙沙的,“哄我睡。”
陈迟俞身子俯过来一些,“你想我怎么哄?”
“唱歌,”她扬起唇角,“唱情歌。”
“我不会唱情歌。”陈迟俞声音里带了点儿无奈。
“那就念情诗。”
陈迟俞沉默半秒,“非得是情诗?”
周望舒瓮声瓮气地“嗯”一声,“非得是情诗。”
陈迟俞没说好,也没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