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封祈北公主
“裴爱卿的孙女,不仅在喇库部公主跟前挑弄是非,造谣生事,还一而再再而三煽动其欺到贵妃头上。”
皇帝面上冷肃狠厉,又正色道:“喇库部公主乃异族女子,不懂中原礼教也罢,裴爱卿的孙女却是为何?”
裴首辅心中大惊,深觉难以置信。
仍然直直跪在地上的双腿微微发颤。
他一向治家甚严,唯独这个大长公主与长子所出的独女,他并不敢过度干涉。
且裴玉媗自幼严守规矩,行事从不出错,端庄娴雅,是京城富有盛名的大家闺秀。
裴首辅对这个孙女最是放心不过的。
唯一的不足也就是年至二十了,仍被太皇太后和大长公主拖到至今尚未婚配。
“微臣罪该万死!是微臣治家不严,教出这般孽女!”裴首辅继续“砰砰砰”地叩头。
裴首辅声泪俱下:“微臣恳求圣上换个法子惩治她罢!她自幼生在京城富贵繁华之地,远嫁北境就是要了她的命啊!”
北境乃一片广阔无垠的草原与荒漠,即便是部落首领之家也只能一年四季随着季节四处迁徙。
别说是最繁荣的国都京城了,就连许多乡野山村都不如。
皇帝丝毫不为所动,冷声道:“裴氏与喇库部公主如此交好,想来是极喜北境的,朕不过是成人之美。”
裴首辅的额头都已经磕出了血,他知圣上向来金口玉言,说一不二,此事已无力回天了。
他只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暗恨着孙女是彻底被大长公主和太皇太后教坏了……
无可奈何之下,裴首辅只能亲自在一旁的小桌上,亲自为圣上代拟这道赐婚的圣旨。
随后,裴首辅一改往日慢吞吞行事的作风,脚底生风般直往孙女所住的院落而去。
“微臣参见祈北公主。”裴首辅冷冷地朝孙女作揖行礼。
裴玉媗愣住了,急忙讨好笑道:“祖父这是怎么了?什么祈北公主?”
便是她的母亲大长公主封号为济川,也并非什么祈北。
裴首辅虽不敢对公主儿媳怎么样,但裴玉媗是他裴家的孙女,他自然能好生管教一番了。
若不趁现下将孙女的歪根扳正过来,日后远嫁北境仍这般到处行下作挑拨之事,恐怕难以得到善终。
“圣上方才已让微臣拟旨,为裴氏玉媗赐国姓李氏,更名李媗,册封为祈北公主。”裴首辅正色道。
裴玉媗心下大惊,本朝历来讲究同姓不婚,是以从未出现过李姓的后妃。
为何皇帝表哥要突然为她赐姓改名?
是那康贵妃顾忌她当年曾被批算出的天生凤命,所以故意挑唆皇帝表哥吗?
李媗,李媗……
竟是连她名讳中的玉字都剥夺了。
定然是康贵妃那奴籍贱婢所为!
紧接着,裴首辅又严厉地说出让裴玉媗更为大惊失色的话。
“圣上为你与喇库部大王子赐婚,谕旨已传至礼部,莫约下午便会有天使前来宣旨了。”
裴玉媗闻言,瞳孔一震,如被雷劈,双腿灌了铅一般,立在原地挪不开腿。
良久后,她颤抖着声音,讪笑问道:“祖父可是在哄着孙女玩儿的?”
裴首辅直言道:“微臣从不拿这等大事说笑。”
裴玉媗顿时急如火煎,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怎么办!母亲大长公主与外祖母太皇太后都留守京城没有前来热河行宫,面对此事她实在不知与谁商量才好了。
裴首辅又一针见血道:“祈北公主好生想想这些日子你做了什么错事,又是如何惹得圣上龙颜大怒的。”
“再好生想想,日后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裴首辅一字一顿道。
随后,他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开,隻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隻留裴玉媗立在原地发怔,整颗心如同泡在冰水一般。
到了午膳时分,皇帝回了瑶台殿内用午膳。
正巧这时康玉仪还在寝殿内梳妆打扮着。
一众宫人见圣上径直走了进来,连忙放下手上的功夫,欲要恭敬行礼。
皇帝淡淡挥手,示意众人不必行礼,以免惊醒贵妃。
只见仍然睡眼惺忪的康玉仪坐在梳妆台前,素面朝天,头挽朝云近香髻,斜插几支玛瑙玉髓发簪。
皇帝心下微动,便阔步凑上前去,凝眉注视着正乖巧闭眼等待青竹为她上妆的康玉仪
而立在一旁的青竹与紫苏均被皇帝周身散发的威严冷肃气势震慑得无比紧张。
紫苏忙不迭将梳妆台上装着螺黛的盒子递给要为贵妃描眉的青竹。
螺黛极其罕见,从西域而来,一颗就值十金,这满满的一盒少说也有二三十颗在里头。
康玉仪本身的眉形就生得好,一对匀称的柳叶弯眉,颜色也不淡,只需用螺黛轻轻扫几下,就招眼极了。
再用鲜红的口脂轻点樱唇,胭脂淡扫面颊,就算是梳妆完毕了。
青竹与紫苏一干人等在皇帝的示意下,踏着轻缓的脚步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寝殿。
康玉仪浑然不觉,双目仍然紧闭着,发出平稳的呼吸。
皇帝啼笑皆非,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见她仍然一副可爱乖巧端坐着酣睡的模样,便大手一伸欲要将她抱回床上。
但就在皇帝火热大掌碰上康玉仪的一瞬,她就倏地睁开了眼。
一睁眼就看见近在咫尺的魁梧男人,康玉仪听到了心口“扑通扑通”飞跳的声音。
不免再次想起昨夜二人的对话。
自从听了皇帝那句暗示将会立她为后的话,康玉仪辗转反侧、翻来覆去一整夜都没睡好。
皇帝向来觉浅,自然也知道她这般,便又耐着性子轻拍她的后背哄了许久,才终于把她哄睡了。
“既然这般困,为何要起身梳妆?”皇帝好奇。
康玉仪羞红了脸,弱弱地说:“因为方才饿醒了,想起来用午膳……”
“朕亦有些饿了。”皇帝眸底闪过一丝笑意。
言罢,他便俯下身来,浅尝了一下康玉仪唇瓣上的口脂。
这口脂是红蓝花的花卉研磨出花汁製成的,质地细腻、颜色鲜艳,香气蕴藉。
康玉仪坐在梳妆台前,而皇帝站立着,是以两人一个辛苦地仰着脑袋承受,一个则是弯下腰来俯身轻吻着。
没等康玉仪的脖子发酸,皇帝很快就松了口。
“既是饿了,便出去用膳罢。”皇帝搀扶她起身前往前头正殿。
另一头,喇库部首领一家所住的院落内,忽然迎来了一位板着脸很是严肃的老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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