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连环·口蜜腹剑(上)
也毓秀钟灵;可如今眼前人却是沧桑中年模样,即便面容依旧俊秀,却与记忆中大相径庭,简直颠覆了他全部想象。
脑海中思绪混乱一片,待谢云流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夺了剑帖远遁,甚至没能说出只字半语。
那次走的有多狼狈,之后的气恼就有多深。
即便手持剑帖赢了名剑大会、夺了宝剑残雪,谢云流心中亦殊无快意。之后到来的东瀛恶客,以及顶着他的名号四处作乱的一刀流弟子更是令他分身乏术,无暇回归与这小人再见……
一拖再拖,竟至如今。
思绪漫逸间,眼前之人已经写完经卷站起身走向内室。谢云流鬼使神差般跟上前,却在内室的门前顿住脚步。
——就算是梦中,随意踏足内室也过于亲昵了。以他如今与李忘生的关系——
呵,他们还有什么关系?
纯阳叛徒和纯阳掌教,被害者与加害者,错信他人的蠢货与口蜜腹剑的小人……总之不再是曾经亲密无间的师兄弟。
而李忘生——
脑海中回想起风儿找到他后所说的那些话语,谢云流唇边讥笑微敛,垂下眼想:那些经年往事几分真几分假,几分是误会几分是真心,又岂是简简单单就能分辨明晰的?
毕竟——他在东瀛结结实实恨了此人近三十年。
多情自古空余恨。
3
这时门外又有声音响起,谢云流警觉转身,瞧见推门而入的人时身体骤然一僵:原因无他,来者长了一张与他如出一辙——确切的说是与年轻时的他八分相似、只是更加成熟的脸庞。
李忘生听到声响,复又从内室走了出来,原本被发冠板正挽起的头发拆开来披在肩头,看起来倒是有了几分曾经的模样。
他向着来人绽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道:“师兄回来了?”
来人应了一声,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李忘生身边,解开身上氅衣:“我回来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抄了卷道经。”李忘生极其自然将氅衣接过,“否则师兄回来,屋中一片昏黑,岂不是要生气?”
“胡说,我哪有那般小肚鸡肠!”
“是是,师兄胸怀宽广。”
两人你来我往随口闲谈,俨然便与谢云流记忆中一般无二——此番场景早已深埋在他的记忆深处,如今却以这样的形式呈现在他的面前,让谢云流一时失语。
这个梦境委实过于荒唐。
他看着那个明显比他要年轻许多的【谢云流】揽着李忘生隅隅细语,神色亲昵;李忘生也是一派信赖亲近的模样看着他,说着纯阳庶务,桩桩件件都是过年的安排,越发觉得此情此景荒唐可笑,却又压制不住心底逐渐浮现的些许……羡慕之情。
曾经的谢云流对此焦头烂额,大多丢给了李忘生,如今却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听得极为认真:什么各脉弟子的安排,年礼红包的派送,江湖同道的贺礼与朝廷的赏赐……桩桩件件,似曾相识,仿佛都能从记忆中翻出对应的画面来。
谢云流一时间有些沉默。
他在东瀛时,从未过过年。
东瀛礼乐近乎于无,与他们一同出海的唐人们却讲究,每年都会认认真真去置办年节相关。谢云流不愿凑这个热闹,日日在海边练剑,不论寒暑,更不过节日。以至于他对年的印象,竟还停留在纯阳宫当中。
可悲又讽刺。
这大概也是此次他克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徘徊于华山脚下的缘故——谢云流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在洛风孜孜不倦的劝说下,他心中早已软化,甚至想着或许当年种种的确是误会,师父并没想将他交给朝廷,李忘生也没有做出那些让他深恶痛绝之事。
可这样一来,他这些年的恨又算什么?岂是一句误会便能抵消的?
更何况风儿虽然心向着他,到底是在李忘生那里长大,说不得便是听了他花言巧语,错信于他……
思及此,谢云流眼中又流露出冷意,上前一步走入内室——这个梦境如此荒唐,他不该沉湎于此,总要设法……
然而在瞧见内室中那两人的情状时,谢云流的思绪戛然而止。
那二人竟在情意绵绵相互宽衣解带,而后——
非礼勿视!
谢云流第一反应便是撇过头去,可想到被压在床上的是李忘生,心头却又克制不住升起怒意。
年少方知慕艾时,他是喜欢过这个人的,午夜梦回之际也曾梦见过相似的旖旎情形。然而这份旖旎随着对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渐渐消耗殆尽,更在他出走东瀛后,尽数转化成恨意。
可现在梦境却将曾经的场景,以这种荒唐的方式呈现在谢云流眼前。
而他居然只是个旁观者——
心头隐隐浮现出不甘,谢云流尚且来不及追究这股不甘的来由,身体已先一步做出反应,冲上前一把按在【谢云流】的肩上便要将他拉开。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搭在对方肩上的时候,眼前忽然一花,下一刻他竟与那人融为一体,抬眼看去,正对上李忘生潋滟着情意的双眸。
——倒也算阴错阳差,打断了那人行不轨之事。
后者仍双眼迷蒙的望着他,眼底是纯然的信任与未曾窥见过的情意——他在与他的爱侣亲热,又怎知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眨眼间换了个芯子?
是的,梦中这两人的作态分明便是爱侣,不似现实中他们,近乎仇敌。
谢云流心口一滞。
他该就此抽身离开,想办法结束这荒唐梦境。
可是……
视线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落在微颤双唇上,唇瓣的主人双唇微张,低声道了句“师兄?”语气疑惑,似乎察觉到了身上之人的迟疑,抬手按在他的肩上,“不继续吗?”
继续……什么?
谢云流脑海中嗡的一声,理智之弦骤然崩断,俯身攫住那双殷红唇瓣。
4
温热的双唇交叠,触感比任何一次梦境中都要真实,些许颤意随着他的亲吻被碾碎、打磨,糅合成无措的迎合。灵魂深处似有某种强行压抑许久的情感萌芽,叫嚣着彰显存在感,堆叠出重重渴望,理智一路陷落,坍塌成欲壑难填。
谢云流听到耳边凌乱的呼吸声中夹杂着些许破碎的哼声,原本搭在他肩上的手吃痛收紧,令他本有些躁狂的动作微顿,喘息着半撑起身,才察觉到身下之人双眼微阖眉头轻蹙,显出几分痛意。
而那双原本红润的唇瓣,竟被他咬出了细小的血口,血色沾染在唇边,平添几分凌虐的美感。
谢云流禁不住伸舌舔了舔唇齿间,尝到了些许铁锈味,目光越发暗沉。
他伸手拭去李忘生唇边的血迹,问:“很痛?”
——可有我痛?
李忘生却摇了摇头,抬手揽住他的颈项,双眸微阖抬头吻他。
谢云流因他这个反应咽下了欲要冲口而出的恶言,眸中俱是阴晴不定的神色:李忘生究竟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手段?
简直、简直……
是了,在这个梦境里,他与【我】本就是爱侣,当然会这些手段,与现实中的那个木头截然不同。
——眼前的李忘生并非真实存在,而是我的梦境具现。
这个认知让谢云流心弦震颤,几乎彻底抛开了顾虑,用力将人压在了床榻之上。
——我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渴望将理智裹挟着压入心底最深处,澎湃叫嚣着渴求。他的手掌顺着仅剩的中衣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