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节
朱棣看向夏原吉,沉吟着道:“夏卿家,户部这边,可以拿出多少粮来赈济?”
夏原吉道:“粮食是足够的,若是所征的民夫,用银子来付给的话,又可节省一大笔的银子,只是……现在灾情波及的,不只是河南,还有直隶北方各府,已经江西、湖广以及关中等地,波及如此之甚,若只是如寻常那般,只遣官抚问,只怕……”
夏原吉说出了自己的担心,牵涉的地方太大了,从淮河的水患,到河南等地的旱情,还有关中的蝗灾,若是以往,朝廷的办法很简单,河南出灾,户部派官去抚问,同时……调周边如关中、江南的粮去赈济。
可现在,附近都遭灾,就意味着,粮食需从千里甚至数千里地运送,这就牵涉到了各省,还有一旦生灾,就必定要诞生流民的问题。
可灾情牵涉太大,流民无论走到哪里,都无粮安置,时日一久,就要出大问题。
朱棣也不免忧心忡忡起来,便道:“依卿而言,应该如何?”
夏原吉想了想道:“各地的布政使,能力有限,需从朝廷,调拨大员,节制各处灾省,相机行事。”
朱棣点点头,道:“这是正理。”
说着,朱棣道:“夏卿去合适吗?”
夏原吉苦笑摇头道:“非臣不敢往,实乃臣是户部尚书,这个节骨眼,更该坐镇户部。”
朱棣只好道:“那么何人可往?”
夏原吉道:“此人定需极得圣宠,受陛下信重,同时又要托付诸灾省节制大权,官位需在臣之上,才可节制住各省的布政使。”
朱棣便将目光落向了三个文渊阁大学士身上。
倒是胡广毫不犹豫地率先站了出来:“臣……愿一试。”
胡广久在文渊阁,而且性情很好,无论是出身还是地位,都足以让各省的布政使,对他宾服。
朝廷是讲资历的,若是资历不够,人家就会对你阳奉阴违。
而胡广显然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最紧要的是,胡广的人品不错,若是像礼部尚书刘观那样的人品,朱棣是绝不敢派去的。
于是朱棣道:“若如此,那么就要劳烦胡卿了。”
胡广拜下道:“臣蒙圣恩,敢不尽力。”
朱棣道:“加赐胡卿太子太师,授其专断之权,紧急往河南等地,协理制灾事宜,遇到任何的事,都可专断,到时奏报即可。”
胡广便叩首:“谢恩。”
夏原吉见是胡广去,长舒了一口气。有胡广去干这事,那么灾民们就有救了。
只是下一刻,夏原吉又皱眉起来,道:“至于直隶这边的灾情……”
他话说到了一半,张安世便站了出来,道:“陛下,臣忝为右都督,理当赈济。”
朱棣很满意,便道:“这样也好,既如此,就这般定下了。”
事情有了安排,众臣便准备告退。
张安世也没有继续留下来,和大家一并离开。
他快步往宫外走,人又年轻有活力,故而走在了最前面。
夏原吉却是急急忙忙地追上他,急声道:“郡王殿下,且等一等。”
张安世只好驻足等他。
夏原吉道:“河南等地的灾情最是严重,刻不容缓,直隶等府这边……”
张安世用一种一眼看穿的目光看着他道:“你是担心我向你讨要粮食对吧。”
像是被说中了心事,夏原吉尴尬地道:“事有轻重缓急,某绝无私念。”
张安世也不啰嗦,干脆地道:“你放心便是,这个我自己想办法,户部这边,先紧着要紧的地方。”
夏原吉听罢,暗暗舒了口气,不禁感慨道:“郡王能受此圣恩,确实有过人之处。”
张安世道:“不就是说我喜做冤大头吗?”
夏原吉道:“殿下怎好这样说。”
张安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那依夏公而言,这叫什么?”
夏原吉想了想道:“这叫顾全大局。”
张安世只笑了笑,没吭声。
夏原吉又道:“不过殿下放心,到时其他诸省的灾情缓解,户部这边……”
张安世却是突的打断他道:“我就担心胡公……”
夏原吉不解道:“担心胡公什么?”
张安世道:“担心胡公心善,反而要误了大事,你是户部尚书,还是看紧一些吧。”
夏原吉居然没有和张安世抬杠,却是认真地想了想道:“理应不会,不过倒是多谢郡王殿下提醒。”
张安世没有多说什么,和夏原吉话别,心急火燎地去了。
其实直隶这边的灾情一直都有,不过郡王府这边,并没有过多的看重。
倒不是因为不在乎,而在于,现在直隶上上下下,多是太平府培养出来的官吏,而且钱粮还算充足,只要按部就班,对受灾之人进行安置,也就好了。
不过现在张安世要肩负整个直隶的灾情,情况还是不一样,当下,张安世命人召治理各府知府知县来见。
于是郡王府外,上百个知府和知县们,便纷沓而来。
这样热闹的场面,也算是别开生面。
死无葬身之地
张安世召集了人,只大抵地交代了一下赈济的事。
对于这事,其实他没有什么好关心的,或者说,并不觉得需要格外的关注。
太平府的存粮是足够的,就算不够,也有其他的办法解决。
而直隶这边,交通运输也完全没有问题,尤其是铁路的铺设之后,几乎可以完全确保粮食的调度。
至于从上到下,犹如蛛网状的官吏,大多都是当初太平府培养出来的,他们较能奉公守法,至少就算有一些污秽的事,那也是藏着掖着,不似其他的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简直就是明着来,脸都不要。
所以这不过是下达一个命令的事,下达了命令之后,让长史府和高祥来主持大家讨论一下,哪个县受灾最严重,需要多少钱粮,如何运输,要抽调多少人力,其他各县如何帮忙安置,诸如此类的事,就不是张安世所擅长的了。
所以在大抵的给大家打了鸡血之后,张安世便至王府的小殿,紧接着,便开始召集其他人来。
大事开小会。
很明显,张安世现在想办的是大事。
来的人,有海政部的侍郎杨溥,有锦衣卫指挥使同知陈礼,有商行总掌柜朱金,除此之外,竟还有一些大商贾。
这其中一人,竟是当初的状元马愉。
马愉的商行,如今规模已越发大了,他主营的乃是船运,除此之外,也经营了不少海外的产业。
市井之中,都在猜测他的身价,至少在两百万两以上。
这已属于个人资产的极限。
规模做大,就不免需要跟官府打交道,打的交道多了,偶尔也和朱金这些人有一些关系。
此番,张安世让朱金寻一些商贾来,朱金从身边的人之中,遴选出一些,其中就有马愉。
因为照着张安世的吩咐,这些人至少有足够的头脑,身价也要足够,最好主营的乃是航运和外贸云云。
张安世没有选择人一定要可靠。
因为可靠过于主观,商贾本就不存在所谓的绝对可靠而已。
但是头脑清醒很重要,因为只有清醒的人,才不会利令智昏,为了图谋眼前的小利,而得罪郡王府,做出背叛张安世的事。
众人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