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
小区出门拐个弯,穿过一条小巷,再往前走一些就是她们的初中。
这条路初中那几年天天都走,不过高中以后,她们各奔东西,方恬也成了寄宿生,之后又在北城上了六年的学。
现在踏在脚下的,就像是遥远的回忆一般。
天空已经完全昏暗阴沉了下来,沿街的路灯照耀着两人,把她们的影子不断地拉长,又缩短。
路过初中时,教学楼还亮着灯。
虽然今天是周六,但是学校里还有不少寄宿製的学生,也有很多事主动留在学校参加晚自习和中考衝刺的。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往里面看。
夏虫躲在草丛中鸣叫,与蝉合奏;树叶沙沙响动,微燥的风吹拂过两人的脸颊。
“要不要进去看看?”叶谖问她。
“我们这样还能进去?”方恬低头看看两人的装扮,也装不了什么初中生啊。
“试试。”
叶谖领了方恬往学校门口走,隔着远远的,就见到保安室里面坐着一个提着寸头穿着保安製服的男人,头髮半白却不显老。
叶谖上前敲了敲窗户玻璃,那男人便跟着看了过来,看见两个年轻姑娘站在自己的窗前,有一瞬间的惊愕,又皱了眉头看着叶谖。
“于爷爷。”叶谖先是出声喊他,然后又道:“我是叶谖。”
“谑,你这小丫头,怎么跑来了!”听见叶谖自报家门,于生脸上都是笑意,打开门从保安室里出来,上下打量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叶谖,笑的更开心了:“长大了啊,长得这么大了,变成大姑娘了。”
他自然记得叶谖,见了便觉得像看到自己的亲孙女一般。
记忆中那张透着稚气的脸和面前人的渐渐重合,他看着,眼中透着欣慰。
“好久不回来,路过了,就想进来看看。”叶谖也衝于生笑,拉着方恬往前走些。
“这是以前那个小姑娘?”于生似乎有对方恬的印象,看见叶谖和方恬关系亲密,问了一句。
“对啊,是她。”
“还联系着呢,好啊,都出落成大家闺秀了。”于生跟着呵呵笑,话里却有种猜不分明的意思。
他六十多岁的年纪,还精神奕奕的,其实前两年就到了退休的年纪,但他自己主动申请多干了几年,校领导看他身体硬朗,又在这学校做了一辈子,批了也无妨。
于生的儿女不在身边,老伴又走得早,留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在学校呆着,每天还能和同事老师们说话,还能和孩子们打闹。
只是送走了一拨又一拨,他心里也是有些不舍和难过的,但人生便是这般,阻止不了,就只能接受。
“于爷爷。”方恬见于生竟然记得自己,也跟着叶谖喊。
“嗯,真乖啊。”于生应了声,又道,“来吧,进来看看,这么久不回来了,学校变化可不小啊。”
方恬几乎没有和于生说过话,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记得自己。
她看着一脸淡笑和于生话家常的叶谖,心里也不算没有答案。
“我们自己逛逛就好,您别跟着了,李叔不在你这就是擅离职守了。”叶谖拦了于生想要带着她们逛校园的脚步,玩笑道。
“怎么还是留了一张嘴会说呢,小时候这样,长大了也还是这样。”于生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一脸没好气地道,“行,你们自己走。我先回去了。”
两人和于生打了招呼,便往学校里面走。
她们都是经历着九年义务教育的,小学时是同班,前后座,初中都没有去考别家私立学校,一起直升上这所湖城六中。
学校方方正正的,好几栋办公楼和教学楼,按着记忆里的方向走,路过水泥操场和塑胶跑道,有几个偷跑出来的学生在那玩闹,见到两人走过来,还以为是别班的老师,像是打好了接头暗号似的,一下子就一哄而散了。
见到这一幕,叶谖和方恬互相对视一眼,双双笑出声来。
“像不像你以前?”方恬歪着头看叶谖,眼底里都是戏谑的神情。
“怎么就像我了?”叶谖无奈地笑。
虽然她嘴上反驳,不过以前确实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不像?”
“不像。”
“好吧,你说不像那就不像了~”
方恬没接着往下逗她,自己转移了话题:“我们以前是在这栋上课的吧。”
“嗯。”眼前矗立一栋七层楼高的教学楼,纯白色的瓷砖服帖在外墙上,像是刚刚重装了的模样。
她们在这里上了三年的学,从来没有换过教室。
叶谖在三楼,方恬在五楼。
每天下课的时候,叶谖总是最早跑走的那个,而方恬恰恰和她相反,会留在教室里做作业,因为有晚自习的同学,所以午休和傍晚的时候教室从来不会锁门。
叶谖每次迟走只有一个理由,被文艺委员和班主任强製留下来出黑板报。
她当初无所事事,什么职位都没被应上,唯一被老师记住就是她所处之处哪里都能成为一个小团体。
有一次上语文课的时候无事可做,便在课本上涂涂画画,她一边托着腮,一边拿笔勾线,还长长地叹了一声气,隔壁的同桌偶然间抬了头,还没来得及张口提醒她,她的课本就被从后方绕过来的班主任老师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