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
她说得很详细,说得整个露台上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叶崇佳咽下一口酒,魂飞天外地将话题扯了回来:“二哥,二哥,你听我对你说,咱俩将来,公平竞争,看谁、看谁笑到最后。”
气氛随着这句话回转了一些,都是真心话,叶崇和说的却是太赤裸裸,以至于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叶崇仁也回过一点神,他咽了口唾沫,低声说:“大姐,我从来都是把你当亲姐姐看的。”
潇潇的冷风吹拂进整座露台,叶崇静外面隻穿了一件羊毛开衫。她抱紧双臂,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对叶崇和说:“崇和,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去做吧,委屈不是一时的,别委屈了自己一辈子。”
四个人在露台上或坐或立,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烈酒把她们眼前烧得都是朦朦胧胧,各自不知道都在想什么。
是什么让她们变成如今这样的呢?叶崇静慢吞吞地想,她思来想去,不是想不明白,是觉得正像叶崇和所说的一样,太可悲了呀!
是什么让她们变成如今这样的呢?她们四姐弟曾经一起在丽宫花园的别墅里捉迷藏,每个人的反应都是截然不同。她果断地滚到大床底下,那里很少有人会想到。叶崇仁优柔寡断,直到最后一秒才匆忙地藏进一个并不高明的地方。
叶崇和和叶崇佳两姐弟,挨挨挤挤,争抢成一团,你觉得我的位置好,我觉得你的位置好。崇佳即使在这种无伤大雅的地方,也坚决不同意和崇和分享,惹得崇和气得头昏脑胀。只有她们两人中的一人当抓的人才能缓解这种白热化的局面。
最后无论赢了没赢,她都会牵着弟弟妹妹的手把大家带到花园里去玩,去看花。她妈妈喜欢小桔梗,弟弟妹妹的妈妈喜欢白玉兰。她短暂地恨过这个女人,很快就不恨了。她短暂地恨过私生子叶崇仁,可第一次见面,他畏畏缩缩,无师自通地叫了自己一声姐姐——当时的那个小男孩是真心的。
她恨别人总是很短暂,唯有恨自己是长长久久。不知道恨自己什么,总之笼统地恨。
是什么把她们四个人变成现在这副丑恶的样子呢?她思来想去,隻觉得太可悲了。因为——是钱啊!钞票塑起了她们这些小姐公子的金身,然而用什么,来当作她们彼此的心呢?
怀柔
叶崇静第二天起床,头疼欲裂。她一边按着鼻梁,一边勉强坐了起来,拿起了手机看上面的消息。和很多时候一样,除了工作消息,只有关韵给她快快乐乐地发了许多小事,比如新的数位屏真的好方便,涂得不好都不用换纸,直接擦除就可以。
还有家里的窗花和春联,和妈妈两个人齐心协力做的年夜饭,关韵说她陪妈妈一起看春晚,结果看到一半,两人居然一起东倒西歪地睡着了。
好想奶酪噢。关韵给她发了语音,姐姐,什么时候能再和奶酪玩鸭?
她不知道关韵那边小小地犹豫了一下,自从那天晚上的失言之后,关韵又是喜出望外,又是惴惴不安,思来想去,都没能问出口: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鸭?
叶崇静唇畔忍不住浮现出一丝微笑,她按下语音键,对关韵说:等我回去,奶酪肯定也想你了,它太熟悉我了,每天都想和你这个新朋友玩。
关韵很快发来一条新消息:姐姐你有时间吗?
叶崇静心领神会,她主动拨出了语音电话,几乎是立时立刻,那边就接了起来。关韵捏着手上的压感笔,挺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发消息有点慢……”
“不如打电话方便。”叶崇静妥帖地把她那点小小的害羞给接住了,“我应该后天或者大后天回去。”她阖着眼睛,专心致志听着关韵清澈柔软的声音,太阳穴仍在突突地胀痛,不过她却觉得舒服多了。
“好快鸭。”关韵说,她看着桌上的日历,很认真地问道,“姐姐,初三就上班鸭?卓希姐给我放到初五呢!”
“初五上班也很早啊。”叶崇静忍不住笑,她一想到那晚关韵的“我想你”,心中就止不住甜丝丝的发烫,所有的危险预感都失灵了,她知道自己该鸣起警钟,更该明白关韵可能都不懂,这在普通成年人的世界里叫做暧昧。
但她什么都不想做,她隻想坐在床上,头脑中没有工作,没有一切烦恼,只是这样傻极了一样心情很好,和关韵聊着完全没有营养的话题,和她开毫无意义的玩笑:“吴卓希这是在搞压榨呢,法定春节假期到初八才上班啊。”
关韵是那种别人说什么她都很当真的女孩,听了叶崇静的话,她仔细想了想,很疑惑地问道:“可是卓希姐,是燧石的经纪人鸭,她也不是老板,这样算的话,是不是小叶总,压榨我鸭?”
她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的换算没有出错。
姐姐那边很愉快地笑了起来,她很少见姐姐这样笑,顶多就是张开两片嘴唇,真真切切地嫣然一笑,很少见她这样笑出声音过。
关韵情不自禁,也跟着傻乎乎地笑起来,她捧着手机,感到叶崇静的笑声通过电波,结结实实地烫在她的耳朵里,让她好高兴地随之心慌意乱。
叶崇静的话语中掺杂了浓浓的笑意:“说得很对,放心,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这个不行。”关韵赶紧阻止,“工作都排好了的,我得初五就上班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