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寻疼得失声,冷汗一滴一滴地砸在地面上,但只能蜷缩着,硬生生抗下。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他半昏迷地在地上躺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的雷达铃声将他唤醒。
迟寻还没从生不如死的痛觉中缓过来,就条件反射地睁开眼,脑子还不清醒,身体已经下意识就去拿手机,唯恐慢了一步会被惩罚。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电话接通了。
电话那边传来被改变声色的嗓音:“你去许砚辞公司这么久,情报打探得怎么样了?”
迟寻听见这个语气,蹙了下眉头,周身气压顿时低沉。
他没表现出来,声线平稳:“任务无法进行,他在前段时间出过车祸,丧失了部分记忆,其中就包括山骇晶脉。”
那边的声音显然就有点不耐烦了:“也就是说你去了将近一个月,什么进展都没有?”
迟寻沉默了会:“是的。”
那边的人似乎是被他的回答逗笑了:“呵,这次的鞭罚还不能让你长记性吗?”
他的语气带着轻蔑:“如果你还拿不出成绩,就再受一遍鞭罚,直到死了为止。”
迟寻垂了垂眼眸,掩住眼底不明的情绪:“我明白后果,父亲。”
他是塔主的众多孩子之一,也是最有可能继承这个位置的候选人,但他的基因被过度改造,也出现了跟沈修卿一样的问题,容易信息素紊乱。
迟寻是个有瑕疵的棋子,即使能力出众,也因为信息素紊乱坐不稳这个位置,需要许砚辞手上晶骇山脉具体地理位置的情报去向的父亲证明能力。
他以为许砚辞在装,但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他发现许砚辞是真忘了晶骇山脉的存在,也不记得三大世家的过去,不知道自己手中掌握着能让火星跟蓝球为之疯狂的资源。
那边的嗓音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像是施舍一样:“你是我最为得意的孩子,但塔”可不止你一个棋子,自己衡量进度。”
迟寻:“我已经安排了萧齐去复刻那场车祸,我看过报告单,他受伤的位置跟上次一模一样,只需要一点外界的刺激,十日内就能够想起来。”
那边的人语气带着冷意:“你需要承受两次鞭罚,一是因为你动用了所有的药,却没能让沈修卿死。二是每十五日,需要进度回馈给塔,而你什么也没拿到。”
“你已经受过一次鞭罚了,还欠一次,既然有任务在身,那这次的鞭罚就取消了,以免影响到行动,就让那条蛇替你去死吧。”
迟寻几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蛇?”
那人轻佻的语气带着残忍:“就是你屋子里那条蛇,老规矩,如果试图救它我想你应该不愿意再重温一遍后果。”
迟寻张了张唇,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那人很享受他无声崩溃:“明白了吗?”
迟寻指尖颤抖,眼神漆黑得可怕,却生生压下浮上来的杀意。
他艰难地发出个短音节:“是。”
电话挂断后,他掌心的药盒陡然掉落,撒了一地。迟寻毫无征兆地蜷缩在地,后背可怖的痛意卷席而来,面部表情不自觉地抽搐,似乎是想压下心脏上的痛苦。
他憎恨,闭上眼睛,在地上动弹不得。
但搁置在地上的手却掠过微凉的温感,粗糙而细小的鳞片摩挲着指纹,带着点黏腻的湿滑。
迟寻掀开眼皮,只见竹叶青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乖乖地盘在手心里,它抬着脑袋,比米粒还小的纯黑眼眸正一瞬不瞬地望了过来,朝他吐着信子。
他看着竹叶青,忽然笑了,整个人都蜷缩在地上颤抖,声嘶力竭地狂笑着,眼底的病态让人心惊胆战:“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年怎么就你没被发现,原来他是在等现在哈哈哈哈哈哈!”
迟寻把自己笑得快断气了,却忽然停住,骤然安静下来。
他瞳孔颤动,声音沙哑,自责地看着盘踞在掌心的蛇:“小乖,以前我受鞭罚比这厉害多了,但却没发过烧,可偏偏这次就是发起了低烧。”
他像跟朋友交流一样,勾了下唇,却不似在笑,语气带着难过:“我以为是自己抵抗力下降了,终于离死不远了,可是没想到是你出事了。”
“我们是一体的,你被他们毒病了,我自然也得跟着病。”
蛇体会到他的难过,朝他吐了下信子,没办法说话,只能用病恹恹的躯体去蹭他的手。
迟寻:“我们真像,命都在别人手里。”
他自嘲地笑了声,把虚弱的蛇抱在怀里,像是在跟它说话,也像是在跟自己说话:“滋味不好受吧?”
语气很疲惫。
塔主有很多孩子,像养蛊一样养着他们,每隔三个月进行一次基因改造,然后将他们分成几十个组,开始自相残杀,只有亲手杀死自己的兄弟姐妹,才能活下来。
迟寻是所有孩子中最病弱的一个,总是在基因改造中最晚醒过来,但他城府重,信息素又是稀少的蛇毒,在一次次被估判为首杀的废物后逆袭成为获胜者,最后被塔主选中为继承人。
他太可怕了,没有人愿意跟这样的孩子玩,只有同样让人害怕的毒蛇愿意靠近他。
迟寻曾偷偷摸摸地在雨夜送受伤的毒蛇去医院,他小心地避开所有摄像头,但还是被塔发现了,他的父亲震怒,不允许棋子有自己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