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1节
说缺钱是肯定缺的,户部就没有不缺钱的时候偶,但是,要说赈灾的钱都腾挪不出来,那是瞎扯。
沈翼这个老狐狸,摆明了就是借机跟他哭穷。
右手轻轻的在桌案上敲了敲,朱祁钰思索了片刻。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答应沈翼,用胡椒苏木折俸来缓解朝廷的财政压力,代价是,群臣一定会反对,当然,只要想压下去,肯定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刚刚经过东宫的事情,如今再闹胡椒苏木折俸,怕是会人心不稳,而且,沈翼上这个奏疏,摆明了就是要拉他当垫背的,要是自己答应了他,那么,就得和他一起扛着朝臣的压力,然后到了最后,省下来的钱,全进户部的口袋里。
要是不答应,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推掉这个差事。
这个老狐狸……
至于第二条路,自然就是,朱祁钰自己来想办法,这也是沈尚书的一贯作风了,户部没钱,就管宫里要,这都快成习惯了,虽然说,内库的钱粮倒是也还充裕,可也遭不住他这么诓骗啊。
朱祁钰叹了口气,思索了片刻,道。
“既然户部缺钱,那朕也不能坐视不理,这样吧,胡椒苏木折俸的法子可用,不过,只折三成,至于剩下的两成,朕回头跟皇后商量商量,裁减宫中和南宫的用度补上吧。”
闻听此言,沈翼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有些意外,天子这么容易就让步了。
他本来还以为,要多磨几次呢,眼下天子答应的这么爽快,倒是让他有些狐疑。
眼瞧着沈翼犹豫的样子,朱祁钰眉头一皱,道。
“怎么,沈卿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呃……没有,没有……”
沈翼立刻反应了过来,管他里头藏着什么坑呢,反正,能少出钱就是好事。
于是,沈尚书立马答应了下来,道。
“臣遵旨。”
翌日,早朝上,不出意料的是,户部当众提出胡椒苏木折俸的法子之后,朝中立刻物议沸然,当下便有不少御史站出来指责户部尸位素餐。
与此同时,王竑看准了机会,又带着人开始提起停建代王府的事……
“陛下,臣以为,当下应做之事,乃是停罢一切不急之务,朝廷官员折俸输助赈灾,理所应当,但是,若是为营建王府,恐有不妥,还请陛下三思。”
见此状况,朱祁钰便将和沈翼商量好的说辞拿了出来,道。
“灾情严重,朝廷上下自当精诚团结,但是,也不可因噎废食,朕会将宫中和南宫的用度裁减一些,用作赈灾,胡椒苏木折俸的比例,也可以削减一些,至于代王府……”
沉吟片刻,朱祁钰看向一旁的胡濙,道。
“朕还是那句话,建起来肯定是要建的,朝廷的旨意,不能朝令夕改,何况,大同的代王府中,许多材料已经拆掉,过上几日,代王也即将到京,总不能堂堂的藩王宗亲,连自己的王府都没有。”
“这样吧,礼部商议一下,将代王府的仪制降一降,朝廷上下都出些力,共同将此难局度过去!”
这话带着几分商量的口气,似乎天子又变回了那个好说话的天子。
正因于此,王竑眉头一皱,还想再开口,但是,胡濙却已经抢先一步,上前道。
“陛下圣德,朝廷上下,万民百姓必将感念天恩,请陛下放心,臣一定将此事办好。”
得,这位大宗伯一出面,便算是将此事敲定了下来,王竑就算是心中不满,也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好吧,虽然没有得到预期的结果,但是,也算是勉强可以接受吧……
于是,这桩事情,也便算是就此尘埃落定。
城门口,一个身着锦衣的宦官,正带着一队人静静的等待着,远处,一队庞大的仪仗缓缓而来,阳光照耀下,最前端的旗帜上,绣着一个大大的‘代’字。
和前两次进京不同,这一次,代王的这支队伍,规模要庞大的多,除了已经派到漳州去的王府官和仆役,代王几乎是把所有的家底儿,全都带过来了。
只要是看到这支队伍的人,都不会怀疑朱祁钰在殿上所说的话,代王这次进京,名义上是来复旨。
但是实际上,这位主早就已经打算好了,在京城拜见过皇帝之后,直接就到漳州去,再也不回大同了。
队伍在城门口缓缓停下,最大的一辆马车上头,帘子掀开,赫然出现的就是代王朱仕壥的身影,和上次到京城相比,这位代王爷消瘦了不少,看来最近一段时间,确实是忙坏了。
他往下扫了一眼,看到来迎接的人,眉头却不由得一皱,要知道,他这个亲王到京城,宗人府的两个王爷不来也就罢了,可连礼部的人也没有来,就未免太不将他放在眼中了。
不过,也只是片刻,他就将眼底的不愉收了起来,虽然他对面前的这个宦官不太熟悉,但是,宫里出来的人,最好还是不要得罪,而且,光看服色,就可知道,这个宦官的品阶只怕也不低。
与此同时,见到马车停下,来迎接的宦官也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道。
“见过代王爷,奴婢御用监太监王诚,奉陛下圣命,在此迎候王爷……”
开海禁
“原来如此……”
文华殿中,朱祁钰将朝堂上对于皇庄还有代王府的争议,都大致对着代王说了一遍。
这位王爷才明白了过来,捻着胡须道了一句,不过,脸色却不怎么好看,轻哼了一声,旋即便开口道。
“陛下恕臣直言,您平日里,对于这些大臣,还是太宽纵了些,圣旨已下,这些大臣竟然还敢如此阳奉阴违,公然抗旨,实在是可恨。”
似乎是自从得准可以移藩之后,朱仕壥因为老代王带给他的压力也渐渐消失不见,如今倒是颇有了几分真正的藩王气度。
看着气哼哼的代王,朱祁钰倒是没有接这个茬,而是继续道。
“代王叔不必担心,这件事情,朕已经命他们下去办了,就是仪制上要稍稍削减,不足的银两,朕会让内库先支出,不过王府的营建不会耽搁的。”
闻言,代王倒是有些不安,道。
“陛下,臣的王府,岂可让陛下内库支出,不如臣再去和户部交涉一番,这国库偌大,无论如何,也没有让陛下出银的道理……”
朱祁钰摆了摆手,道。
“无妨,底下的那帮大臣,都不是好打交道的,王叔没必要去碰钉子,都是一家人,何况,此前军屯一事,王叔助朕良多,如今既要移藩,朕自然该帮忙出力,王叔不必推辞。”
这……
眼瞧着天子都这么说来,朱仕壥倒是也不好继续推脱,何况,上次去户部堵门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到了那位滑不留手的尚书大人。
这回再让他去,怕还是无功而返,于是,这位代王爷颇为踌躇了一番,便起身拱手道。
“多谢陛下天恩,臣必定铭感五内。”
朱祁钰笑了笑,虚手一抬,道。
“王叔不必多礼,朕还年轻,威望不够,能做的也不多,朝廷社稷,还需王叔和诸宗室尽心护持。”
这话一出,代王眨了眨眼睛,似乎是猜到了什么,果不其然,接下来,天子便继续开口道。
“朕听说,王叔已经派人到漳州去了,不知那份海图,用的怎么样了?”
所以说,这才是朱祁钰执意不肯缓建代王府的原因,让代王移藩漳州,其意本是为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