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到了京师之后,太后召他进宫,话里话外要他宣誓效忠,还让他假意投靠成敬。
他去试探了一番,却发现那个老家伙对他好像很不待见的样子。
然后又听说,最近好多御史上本弹劾他,皇上都留中不发,结果那帮御史蹦跶的越来越厉害。
他总有一种预感,自己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
坐在榻上想着心事,忽然外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出什么事儿了?”
曹吉祥素来跋扈,对家中仆婢甚是疾言厉色,此刻心中烦躁,更是没什么好气,一句话吓得周围侍奉的人瑟瑟发抖。
还没等他们出去查看,便有两个小厮匆匆忙忙的跑进来,道:“老爷,锦……锦衣卫,锦衣卫来了……说要抓人,抄家……”
曹吉祥心头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刚站起来,屋子里就冲进来十几个持刀的锦衣卫小校,将一干侍奉的仆婢都控制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身着飞鱼袍的中年人悠悠然走了进来,笑着道:“曹太监,好久不见?”
曹吉祥一愣,随即脸上堆起一阵媚笑,道:“什么风把卢指挥使吹来了?这,咱家刚回京师,还没来得及到您府上,恭贺您升迁呢?”
卢忠好整以暇的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水,仰头喝下,皮笑肉不笑的道。
“不敢受曹太监的贺,今日朝上,您被不少御史具本弹劾,皇上没法子,只能叫锦衣卫的兄弟们过来,将曹公公的府邸仔细搜查一番,顺便请曹公公到诏狱里歇两天,您是自己走,还是本指挥帮您走?”
外头嘈杂的声音越发强烈,似乎是不少锦衣卫在外头乱翻,鸡飞狗跳的。
但是曹吉祥却没心思管,他看着一旁锦衣卫小校手里的刀子,努力挤出几分笑容,道。
“不劳烦指挥使,咱家懂规矩,外朝那些御史,确实讨人厌的很,皇上新即大位,被他们逼迫,有些让步,咱家明白。”
卢忠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本指挥就不客气了,来人,把曹公公绑了!”
随即,便有两个锦衣卫小校上前,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绳子和铁链。
曹吉祥主动伸出手背到身后,配合着那两个小校,没多会就被绑的结结实实的。
外头仍旧是鸡飞狗跳的,不时传来瓷器被砸碎的声音。
这帮锦衣卫,搜家跟抄家似的!
一边被绑,曹吉祥一边维持着笑容,谄媚的说道。
“卢指挥使其实不必亲自跑一趟,您传个话,咱家自己就到北镇抚司去见您去了,哪需要劳烦这么多的锦衣卫兄弟。”
卢忠收起脸上的笑容,呷了一口茶,没说话。
不多时,外头有几个锦衣卫校尉跑进来,手里拎着几副盔甲兵器,还有绣着蟒纹龙纹的衣袍,道。
“启禀指挥使大人,这是在后院找到的,盔甲共四十副,蟒纹袍四件,龙纹袍两件。”
曹吉祥瞪大了眼睛,看看他们手里的盔甲和龙袍,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旋即反应过来,恶狠狠的盯着卢忠,脸色狰狞。
“卢忠,你个小人,竟敢栽赃咱家,谁给你的狗胆?”
卢忠慢悠悠的起身,来到曹吉祥的面前。
接着,狠狠一脚,就踹在他的肚子上。
曹吉祥双手被绑得紧紧的,脚上挂着锁链,被两个锦衣卫小校抓着,生生挨了这么一脚,顿时脸色苍白,忍不住弓起身子。
然后卢忠才摇了摇头,一脸无辜的开口道。
“这是怎么话说的,曹公公你胆大包天,私藏兵器龙袍,怎么还倒打一耙起来了?”
曹吉祥脸色苍白,倒吸着凉气,但是仍然死死的盯着卢忠,恶狠狠道。
“是你栽赃陷害,咱家要见皇上,不,要见太后!”
卢忠怜悯的望了他一眼,淡淡的道。
“曹公公你谁也见不着了,是你胆大包天,还是本指挥使栽赃陷害,到了诏狱里头,你自然知道。”
说着,卢忠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神色,低下身子,凑近曹吉祥的耳朵,压低了声音,道。
“想来,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曹公公忧惧之下,留下封自罪书,然后畏罪自杀,那些主审的老大人们,也会理解的吧……”
“带走!”
瓦剌来使
曹吉祥被捕入诏狱,在整个京师当中没有翻腾起一丝的浪花。
对于满朝的老大人们来说,他们更看重皇上因廷臣谏言,而将中官下狱的过程。
至于曹吉祥是生是死,至少在外朝,没有任何人在意。
一个宦官而已,又不是朝廷命官……
唯一感到有些头疼的,可能就是负责主审的大理寺卿俞士悦了。
毕竟人刚进诏狱没多久,就“畏罪自杀”,连审讯都来不及,这案卷要写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着实是要费上一番工夫。
不过他其实是多余担心了,这个时候,哪有人关注这么一个宦官死不死的。
满朝上下的目光,都汇集在一个地方!
瓦剌来人了!
奉天殿中。
朱祁钰高居上首,底下文武群臣分列两旁,朝廷在京官员,悉数到场。
和寻常早朝的宽松氛围不同,此刻的奉天殿中,罕见了多了几十名手扶仪刀的大汉将军。
“宣,瓦剌特使觐见!”
礼官洪亮的声音响起。
随着侍者一道道高亢的声音,奉天殿高大的大门处,出现了数道身影,皆着瓦剌装扮。
为首者身材魁梧,长着满脸的胡子,一身瓦剌贵族的装扮,在侍者的指引下,来到大殿中央。
随即,右手抚胸,躬身一礼,道。
“大元特使纳哈出,见过大明皇帝,奉我可汗及太师之命,特奉上国书。”
话音落下,殿中群臣便是一阵骚动,立刻有几个御史站了出来,面色涨红,显然被气得不轻。
“放肆!”
“大胆!”
与此同时,文臣一边,左都御史陈镒面色沉沉,来到殿中,直视着这位瓦剌特使,沉声道。
“特使慎言,旧元已灭,如今关外惟存瓦剌,鞑靼,何来大元特使?”
“且尔所朝拜者,乃我大明皇帝陛下,瓦剌身为臣属,当行三拜九叩之礼,特使奉命而来,难道不清楚礼节吗?”
面对陈镒的质问,那名自称为纳哈出的瓦剌贵族,倒是十分镇定,显然对此有所准备,道。
“纳哈出虽为瓦剌之人,然对于大明典制,亦有研究,阁下身着绯袍,上绣獬豸,若我所猜不错,阁下是大明朝廷七卿之一的左都御史,我说的可对?”
陈镒皱了皱眉,点头道。
“本官左都御史陈镒。”
那瓦剌贵族,再次抚胸为礼,道:“据说在大明,左都御史被呼为总宪,纳哈出见过总宪大人。”
陈镒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终于明白了!
这个所谓的特使,是在炫耀!
自己质问他是否不通礼仪,他便仅凭着官袍,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而且一口道出了左都御史的别称。
他这是在变相的告诉大明君臣。
他懂礼节,非常懂!
他就是故意在冒犯大明的威严。
陈镒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纳哈出,说不出话来,只能连声道。
“关外蛮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