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然后是第三序列,分别是兵部尚书于谦,户部尚书沈翼,及新上任的都督驸马都尉石璟和忻城伯赵荣几个人。
这些人都比较年轻,而且包括于谦在内,都是新上任的官员,又都是和兵事相关的,自然而然地也就聚到了一块,和前两拨人不一样的是,这几个人明显的有主次之分,身为兵部尚书提督京营的于谦,明显是他们几个的中心。
当然,第二和第三序列,只是叫法而已,除了于谦之外,实际上这两拨人的实力威望都差不多,不过朝廷推崇清流,所以习惯将清流文臣放在掌事官之前而已。
至于最后,则是官阶稍低些的都督同知武兴和指挥佥事陶瑾这几个人,前面的三个小团体都是大佬,只有他们连掌印官都不是,两边都不敢凑上去,只能自己躲在一旁。
刚刚被任命为都督的驸马都尉石璟捏了块糕点,看着殿内忙活的内侍宫女,不由得问道:“于尚书,此番议事到底所为何事,您可晓得?”
此次朝会,新任命了三位都督,郭晟和赵荣都是实打实的勋戚出身,只有石璟,虽然勉勉强强算是勋戚一脉,但是父祖不过是府军前卫千户出身,连爵位都没有,在宫里又不受待见,天知道都督这么重的权柄,怎么会掉到他的身上来。
昨日丰城侯李贤上门询问他的意见的时候,石璟可是大大的震惊了一番,不过既然权柄到了手里,石璟自然是想着要好好稳固下来,对于于谦这个炙手可热的兵部尚书兼京营提督大臣,肯定要好好套套近乎。
于谦抿了口茶,思索了片刻答道:“想必是为了昨日到京的军报,别的我也不知,对了,驸马爷如今执掌五军都督府,兵部和京营有些事务,恐怕还得驸马爷配合……”
话没说透,只点了一点,于谦便转移了话题。
这满殿的大臣,真正知道内情的,恐怕只有于谦一个人,但是他不能说。
但是石璟既然问了,他也不好不答,毕竟,于谦如今提督京营,之后整顿京师防务,还有不少地方需要五军都督府的配合。
石璟是聪明人,于谦这么说,他便知道有些事情于谦也不好透露,顺理成章地转而跟于谦讨论起兵部,京营和五军都督府之间的协调配合。
另一头,老大人们各自聊着闲话,金英却指挥着人,在正位的旁边有放上一个坐榻,然后在坐榻上搭起一方小小的珠帘。
见此情景,一旁的陈循不由得开口问道:“金公公,此番不是郕王殿下召我等议事吗?这怎么……”
朝廷议事,大臣们只能坐在下首,这也是上位者一词的由来。
在这大殿里头,无不都是朝廷重臣,如今的京城当中,有资格坐在他们上首的,除了郕王殿下,也就是太后娘娘了。
再加上这珠帘一搭,朝臣哪还有不明白的。
只不过让他们疑惑的是,朝廷议事,太后娘娘来做什么?
陈循这么一问,一旁说话的众大臣也停了下来,看向金英。
金英倒是不慌不忙,拱了拱手道:“各位老大人,此乃殿下吩咐,殿下说,今日商议之事,并非全是国事,也和天子有关,故而他已去请了太后娘娘,稍后便至,请各位稍待。”
金英说完,底下的一众大臣,除了于谦等几个少数知道内情的人之外,其他的大臣都拧起了眉毛。
他们本以为今天的议事,不过是一场寻常的议事。
毕竟,朝廷新晋了这么多的大员,又是这等特殊的时刻,自然要早些磨合一番,但是现在看来,既然连太后娘娘都惊动了,那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一时之间,这些大臣们原本因为朝会结束而放松下来那根弦,也重新绷了起来。
恰在此时,外头内侍进来传话,道。
“太后娘娘到,郕王殿下到。”
于是这些老大人们纷纷起身,重新各自按照文武分列站好,紧接着,他们便看到,太后娘娘和郕王殿下几乎是同时自殿门外走了进来……
惊天消息
集义殿中。
“参见太后娘娘,见过郕王殿下。”
随着孙太后和朱祁钰各自坐定在上首,群臣皆是躬身行礼。
“免礼!诸位请坐。”
朱祁钰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于是各位大臣直起身子,各自落座,待坐下之后,尚未有人说话,便有大臣悄悄打量了一番太后娘娘和郕王殿下的脸色。
只见二人的心情似乎都不大好,太后娘娘冷着一张脸,郕王殿下也一改往日和煦的面容,显得十分沉郁。
没多大会,朱祁钰看群臣都已经收拾好,便开口道。
“今日召诸位老大人前来,所为之事有二,其一是为昨日军报,其二是为大朝会之事,因军报之事干系重大,事涉天子,故本王特意请太后娘娘莅临,共同商议决断。”
底下大臣听着,心里大概有了个准备。
看来这场小型的朝会,并非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有所准备,为的大概就是郕王殿下刚刚所说的军报之事。
不过说起大朝会……
老大人们的心又提了起来,这事儿不是都过去了嘛,训斥也训斥了,处罚也处罚了,难不成还有什么事情未曾了结不成?
不过朱祁钰却不管底下人心里的想法,开口道。
“昨日午间,宣府总兵杨洪送来最新军报,其中言道,有瓦剌平章阿剌知院送来黄纸文书一张,自云是皇上手诏,所涉事务甚大,杨洪不敢擅专,故连夜命人将文书封存,直送兵部。”
这话一出,在场的老大人们,瞬间将大朝会的事情丢到了脑后去。
原本眯缝着眼睛的王直,一双老眼瞬间就恢复了清明,立刻起身问道:“敢问殿下,此事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朱祁钰没有说话,瞥了一眼一旁的于谦,于是于谦起身道:“大冢宰放心,军报是直送到本官手中,本官拆阅后即刻便送到了郕王殿下手中,至今为止,知道详情的只有我和郕王殿下二人,但是军报并未密发,故而这封军报的存在,倒是有不少人知道。”
王直点了点头,拱了拱手,重新坐下。
在场的群臣此刻亦是反应了过来,这可真是大事!
且不说这份“黄纸文书”其中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当朱祁钰说完这番话之后,稍微有点政治敏感度的人,都立刻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份文书的效力问题!
先前的时候,瓦剌便已经裹挟着天子屡屡索要财物,朝廷当中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统一了意见,以圣驾被挟为由,令谕沿边诸将拒绝瓦剌提出的一切要求。
但是现在,看来对面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直接拿出了手诏!
要知道,手诏这种落在纸面上的东西,和口谕可不一样,至少在效力上,手诏的效力要远远强于口谕。
如果瓦剌仅仅只是口头上索要财物,拒绝了也就拒绝了,但是手诏这种东西,相当于圣旨,不管天子如今是被掳还是怎样,天子就是天子,他的手诏代表着皇权,否认手诏,等于是在对抗皇权。
当然,这也不是最紧要的。
别说是手诏了,就是正式的圣旨,理论上来说,六科也有权限封驳送还,但是现在和平时又不一样。
若是天子在京城当中,封驳送还之后,天子自会重新处置下诏,但是现在天子被掳,送还又能送到哪去?总不能瓦剌送来一封手诏,朝廷就封驳一份,那皇权的体统威严何在?
不过当下最要紧的,还是看这份黄纸文书当中到底写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