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陪你一起去。”
沈云珩看着他的眼睛,很高兴对方能跟自己提出要求,这样说明那人的世界里又有他了,他又被需要了。
江南古桥的夜景很美,月光朦胧如纱,在河面上映出一片清冷的白,江风吹过,荡起了阵阵涟漪。
江边灯火辉煌,古色古香的灯笼将小镇装扮的就像水墨画一样。
桥上的温度骤然间低了许多,南方的风有种刺骨的冷,寒到骨髓里。
沈云珩将自己的红围巾取了下来,转而轻轻裹在青年的脖子上,替他拉了拉微微敞开的外套,声音低沉温和:
“别冻感冒了,出来的时候你就应该听我的里面再穿一件毛衣。”
简桉静静地站着没有动,任由他给自己戴上,深红色的围脖衬得他那张干净的脸有几分病态和惨白,有些愧疚道:
“不用啦,你给我的外套已经够暖和了,出来的急,我都没带什么衣服,身上的这些都是穿你的,那你穿什么?”
“我有的是衣服穿,倒是你啊,不好好吃饭,这么瘦,我的衣服穿在你身上硬生生大了好几码,都变成宽松版了。”
沈云珩双臂架在桥栏上,偏过头,用一种责怪又疼爱的眼神看着他,说:
“明天我就带你去买新衣服,把平时需要的生活用品都买回来,那今天晚上麻烦小桉将就一下穿我的吧。”
听到那些永远只会从这个人口中说出的话,简桉像是被他坦率的模样刺激到,垂了垂眼眸,掩去里面的情绪。
他的眼波闪了闪,再次凝眸望来时,眼睛里泛着淡淡的水色,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轻声地说:
“好,谢谢云珩。”
“傻子,又谢。”
沈云珩将手搭在青年的头顶,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脸上带着无奈和宠溺,随后放下手,回头望向河岸,缓缓道:
“等到了春天,这里就比北方暖和了,不会有雪,也没有寒风,到那个时候就可以看见整树的桃花了,小桉可以把它们画下来,我还能带着你去划船,到时候咱俩就可以坐在河堤边上,欣赏景色。”
简桉不由自主地看了他一眼,看着他溢满期待和幸福的脸,却沉默了。
冷风吹过他宽大的衣角,凌乱的发丝清扬,月光盈盈光照,清澈幽深的眼眸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凄凉。
春天,明明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而他却要死了,再也看不见春天。
见他久久不说话,表情凄然,沈云珩害怕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什么,连忙出声打断:“小桉,怎么样?期不期待?”
闻言,简桉慢半拍地看向他,脸上露出个清清淡淡的笑,轻点了下头:
“嗯,期待。”
沈云珩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忍看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说:“别想那些不好的,我一直陪着你,会好起来的。”
话音刚落,简桉忽地转过身紧紧抱住了他,脸埋进他温热的胸膛,双臂的力度加重了些,像是临走前的道别。
他现在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给不了那人,仅此一个拥抱,来慰藉那些愧疚。
对方忽然间这么主动,而且还是第一次,沈云珩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手足无措,只能僵着身子任由他抱着自己。
他微怔,随即伸手生疏地扶上简桉的背,眼神中透露着温柔缱绻的情谊,像是对待最珍贵的宝物,仿佛他只是一件精致美丽的瓷器,稍有不慎就会碎掉。
那人身上淡淡的清香,萦绕着他的呼吸,沈云珩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小桉……”
他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青年低声抽泣,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怀里传来:
“对不起……”
沈云珩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声音温柔如水:“对不起什么?”
忽地,简桉停住了啜泣,只是用尽全力抱紧男人,充满了不舍。
对不起不能陪着你等春天来了,也不能和你泛着轻舟去描绘江南烟雨了,那些答应你的事情,要永远失约了……
许久许久,他才放开手,“没事,云珩,我们回去吧,我困了。”
怎么说走就走了……
回到阁楼的时候,简桉已经意识恍惚了,脑子里模糊不清,全身冷得厉害,那冷是从内到外的,怎么都驱不散。
他怕被男人看出不对劲,只能假装脱掉外套,坐在床边,而左手此时已经变得僵硬不能动弹了,一点知觉也没有。
他这一路上伪装得很好,可以说天衣无缝,沈云珩根本看不出他的虚弱。
简桉颤抖了几下嘴唇,随后提了一个要求,声音很轻很低地问:“云珩,今晚你陪我睡吧,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沈云珩脸上露出意外而又迷茫的喜悦,立马答应了:“好,那小桉等我一下,我去洗个澡,很快的。”
“嗯。”
简桉无力地点了点头,看着男人急匆匆走进浴室里的背影,直到消失,他终于控制不住地朝垃圾桶里吐出一口血。
他真的快不行了。
擦干唇角,简桉盖上被子,蜷缩着身体躺在了床的最里侧,双目紧闭。
窗外夜色渐深,屋内的灯光却并未熄灭,昏暗的光线照射在他苍白如纸的脸颊上,透露出一丝病态的苍凉。
他眉头微蹙,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上挂着痛苦的神情,双手紧紧抓着身侧的床单,似乎在承受极大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