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双手垂在身侧,微微低头看着沉浸在出牌的人,说:“你自己玩吧,我没兴趣陪你继续待在这里浪费时间。”
说完,他刚要转过身,手臂忽地被陆怀深拉住,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八千万。”
此话一出,梁祈年咬牙切齿地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深吸一口气,缓和了自己的情绪,随后将手迅速抽回来,无可奈何地停住脚步,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此刻这个姓陆的男人大概已经死了千万次了吧!
陆怀深头也不回地欣赏着自己手上的好牌,对于他的表现很是心满意足,语气十分轻快却又带了腹黑的意味说道:
“不要叛逆,该听话还是得听话。”
在麻将桌的另一边,光头男一直盯着陆怀深看了很久,竖着耳朵仔细听两人的对话,脸上的表情从困惑到阴沉。
他不太确定自己的想法,只是莫名觉得眼前那张脸有些熟悉,忍不住开口:
“喂,前面那个搓麻将踩狗屎运的,你……叫啥名字?说来我听听。”
“看在我赢你这么多局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吧,让你回家好骂我。”
陆怀深眉梢轻挑,噪音影影绰绰地含着几分嚣张:“本人姓陆,陆怀深。”
“果然是你这个庸医!”
光头男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随后将面前的一排麻将横扫到地上,发出砰砰的响声,五官因愤怒而扭曲,破口大骂道:
“都说你们医院医术好,可你们就会坑蒙拐骗,还说你们的药有用,我看你们简直就是吃白食的!一群窝囊废!”
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和动静把另外几个人吓了一跳,慌张站到旁边去。
梁祈年脸色一变,眉毛挑了起来,有些奇怪光头男的转变,他心里忽而升出一股极为危险的感觉,觉得不太对劲。
他知道这个地下赌场,里面的客人不是逃犯就是有前科的,左右都不好惹。
但对方为什么会在听到陆怀深自报姓名后就变得暴怒起来了?
陆怀深脸上却没有多大情绪,只不过敛住了笑容,静静地坐在原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竟还能有兴趣地问:
“庸医?难道你问我名字就是为了确定我的身份?我是得罪过你吗?还是说我们医院对你照顾不周?”
对方听了这番话后更加愤怒,手指颤抖地指着他,那眼神恨不得将陆怀深剥皮抽筋,然后吞到肚子里,大喊道:
“别再装傻充愣了!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你倒是跟没事人一样在搓麻将!”
陆怀深抬起手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嘴角依旧含着微笑,只是目光却有点冷,他看向前面的男人,义正言辞地问道:
“那你说说看啊,我们医院到底是怎么你了?你这样不明不白地就出口诬陷,我很难相信你是真的冤大头啊。”
“你敢说一个月前我老婆死在手术台上不是因为你们的工作疏忽?!”
光头男双目喷火,一脸杀气腾腾地瞪着陆怀深,半个身体已经撑在了桌上。
说着说着,他脸上的怒火忽而熄了一瞬,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红着眼眶,却不掉眼泪,只是声音开始逐渐变大:
“明明她进入手术室之前还好好的,还能跟我说两句话,怎么结果做完手术出来就变成一具尸体了?!为什么!”
“等等,你的妻子?我想想……”
陆怀深轻轻揉了揉额头,从记忆里捕捉到一个月前那个女人的模样和情景,不禁坐直了身体,恍然道:“是不是叫做黄月梅的?而且是心脏病复发吧?”
他当时确实有接过这台情况危急的手术,并且还是黄月梅的主刀医生,丈夫知道主刀医生的名字好像也不足为奇。
“亏你还记得我老婆名!”
光头男继续骂道:“我好不容易凑够手术费给她治病,结果你们不仅收了钱,人也没给我救回来!算个屁的医生!”
躲在一旁看戏的女人窃窃私语道:
“不是吧,这哪家医院啊?我得避避雷,里面的医生这么不靠谱吗?”
有人回道:“好像是市中心第一人民医院,但里面的医生听说都是海归的,要不然就是经验十足的,怎么会这样?”
陆怀深耳边听着那些人的质疑,太阳穴瞬间又开始隐隐作痛,好不容易出来放松一次,居然还能遇到这种闹心的事。
他深呼吸了下,平静道:“这位大叔,请你稍安勿躁,消消气,实话跟你说吧,你的妻子确实是死在手术台上……”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光头男暴跳如雷,双手用力拍打着桌子,怒吼道:
“你们果然就是故意的!你们医院肯定是串通好了,让我找不到证据去打官司,现在好了,我已经把你的话录下来了,我要去告你,让你们赔偿损失!”
“不是,你能不能听我说完啊?”
陆怀深从椅子上站起身,脸上难得显露出严肃的神情和一丝愧疚,开口道:
“你妻子当时的情况危在旦夕,即使做完手术,也活不过半个小时,而且她的心脏已经不足以做冠状动脉搭桥了!我们已经尽全力了,但还是没能挽回。”
光头男拳头按得嘎吱作响,“借口!全都是借口!你们医院就是收钱不救人!还编那么多谎话出来忽悠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