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出去吧,给小桉留点清净。”
几个保镖点了点头,迅速往后退去,顺势关上了病房门。
刚刚还有些吵闹的病房忽而变得寂静,仅剩下尴尬的处境和凝固的空气。
简桉整个人坐卧不安,眼神游离,不知道该说什么打破此刻的氛围。
虽说季骁是他名义上的公公,但对方眉目英挺,常年锻炼的身体健硕有力,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几岁不止。
连那先前的皱纹都消失不见了,完全看不出该被喊爸的年纪。
两人之前从来都没有单独待在一个空间里,季骁突然这般关心,他实在摸不清这人突如其来的看望带着什么样目的。
况且他一个残废人能有什么利可图?
季骁直接无视了他的窘迫,嘴角微勾,缓缓打开那碗水果捞,用叉子扎起一块,递到青年面前,放轻了声音说道:
“小桉,吃一口吧,水果都是新鲜的,爸让人现做的,尝尝。”
“等下等下,爸,我自己来,怎么能让你喂我,不合适……”
简桉连忙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极大的震惊,一时木讷,身体想往后瑟缩却撞上了墙壁,鼻尖荡漾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但递到嘴边的水果却不知道该怎么下口。
他尴尬地咽了咽唾沫,下意识抬起手想要去接叉子,却被男人躲过。
正有些不明所以时,简桉想开口说话,却看见对方竟直勾勾盯着自己,眼神里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激动?
渐渐地,男人眸中的那些情绪忽然变得疯狂,就如同是野兽遇见了猎物一样,充满了凶狠与掠夺。
这样的眼神看得他心里发毛。
难道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简桉半信半疑地伸手抹了下脸颊,除了包扎着纱布的伤疤,也没有别的了吧?
季骁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不自在,早已心如止水的内心不免泛起了一丝波澜。
看见的那双眼睛像是透过湖光山色般澄澈静谧,隐约泛着天真白淡的光亮。
温柔得仿佛曾经逝去的妻子还活着,正面对面坐着和他侃侃而谈。
简桉蓦地发现,他眼里波涛汹涌的情绪一瞬间化作泡影,竟剩下一点伤感。
真是够奇怪的。
他急忙出声打断这无声无息的注视:“爸,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看着我?是脸上的伤吓到你了嘛?”
“没什么,小桉怎么会吓到我?只是一看见你啊,就想起……秋婉了。”
季骁轻声说着,眉间带着一抹忧伤和痛楚,完全没了刚才的淡定从容,伤到深处竟然抬手轻抹了下没有泪水的眼角。
这个举动顿时就让简桉心里牵起愧疚和难过,把头埋得有些低,喉咙里像塞了一团纸一样干涩,断断续续地说道:
“爸……对不起,是我让你难过了,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你也相信林教授是我害死的吗……?”
闻言,季骁转动扳指的手倏然停下,背光的阴影处,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暗自赞叹自己的演技相当完美。
他抿了抿唇,喉结微动,暗沉的眼眸藏了一丝病态,随后用安慰的语气说道:
“不用跟爸道歉,你这孩子这么善良,爸相信你没有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
简桉听到这已经哽咽到不行,这么多年被人诬陷的委屈和绝望铺天盖地侵袭着身体,压得他喘不过气,却轻而易举被季骁那句信任自己的话击垮了心灵。
这到底是因为从小到大都缺少亲情的原因,还是此时此刻脆弱不堪的精神真的需要有人安慰,他刚才对男人的反感和质疑瞬间烟消云散,眼眶溢出激动的泪光,说:
“嗯……!谢谢爸相信我!”
这声爸,他好像渴望了很多年。
“乖孩子,我们不说那些不愉快的了,吃个水果吧,这样心情能好点。”
季骁重新将插着水果的叉子递到他嘴边,略微期待地挑了挑眉,示意他张口。
简桉咬了下干燥的唇皮,秀眉紧蹙,果断拿过叉子,“爸,我自己来吧……”
对方也没有继续坚持,缓缓松开手指,脸上划过一丝不愉悦,似有责怪:
“小桉,你都进入季家三年多了,怎么对我这个爸还这么见外?”
简桉连忙将嘴里嚼到一半的水果吞下去,目光含着真诚,决然道:“不是的爸,听我解释,你是季氏集团的董事长,身份尊贵,怎么能喂我吃东西。”
“这有什么,你还是我季家的儿媳,谁敢说三道四?除非活得不耐烦了。”
季骁似笑非笑地说着,与那轻柔的语气相反的,是他眼里闪过的冰寒。
“快吃吧,还剩下很多。”
简桉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异样,面露感动,傻傻地说:“爸,你也吃!”
话音刚落,他手里的叉子突然掉在了床上,眼前的男人逐渐模糊,到最后漫无边际的黑暗侵蚀了整个意识。
看着被迷晕过去的青年,季骁无措地皱了皱眉,语调带着几分深沉:
“小桉啊,爸不喜欢吃水果。”
看个病也能碰上?!
床上的人双臂渐渐不再挣扎,眼睛紧闭,肌肤透出病态的白皙,那张柔美的脸上斑驳着点点泪痕,眉宇间带着几分痛苦的神色,像被折断羽翼的白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