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周围的气温似乎降至到了零点,隐隐酝酿着一股肃杀之意。
简桉冷不防打了个寒颤,抬眼一看,正好见他那一张棱角分明、气势凌人的脸暗沉得可怕,一对深眸如同一把利剑,带着威严和警告,似要刺透他的心底。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可手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鬓角渗出冷汗,强迫自己直视男人的双眸,一字一顿道:
“季少爷,您不是一直以为我是个虚伪做作的人吗?既然我都是这样的,那为什么病历单不可以造假呢?”
他几乎是哽着一口气说完这番话的,等到话语落下才被自己的勇气吓到。
他刚刚是怎么敢反驳季松亭的?
许是劫后余生的痛苦,和身如枯木,心如死灰的爱意,让他第一次产生了反抗的念头,也是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之下,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他终于忤逆了那人一句。
简桉死死抓着被角,咬紧牙关,往日里柔弱无用的眼神此刻终于染上了一层硬气,可这点顽抗却尽显苍白无力。
他知道的,季松亭最厌恶欺骗和背叛了,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的滋味会让他抓狂,会让他不可一世的尊严受辱。
听到这,季松亭果然发怒了,但提高的嗓音里除了狠戾,还夹杂着一丝质疑:“造假?你和沈云珩联合那群医生一起来骗我?!你重度昏迷也是假的?”
他不信简桉有这么高超的演技装的跟真的要死了一样,但一想到这人的嘴脸,什么都做的出来,也不无可能。
亏他竟然会担心起简桉的死活!
简桉有些愣住,没能料到后半句话,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短促而苦涩地呼了一口气,鼻子突然酸得发疼。
他以为季松亭仅仅只是怀疑他的脑溢血病史,怀疑他和别人串通欺骗,没想到他直挺挺躺在病床上几次心脏骤停,险些死去,可对方依旧认为是假象,是谎话。
那人都质疑到这份上了,又有什么好解释的?不过都是徒劳无功。
他强压下心脏处袭来的疼痛感,缓缓抬起头,声音微颤,有些艰难地说道:
“对,我全都是骗你的,云珩告诉我,我大出血时你为了沈初言的身体,不顾我的死活,拒绝给我血浆,我让医生说的那么严重,不过就是想让你感到愧疚。”
直到现在,简桉才真正感到一种无以名状的悲凉,原来从头到尾的拼命付出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而已。
身体的痛和心口的痛同时袭来,干涸的眼睛宛若染血般红,这种感觉比死了还难过,他黯然神伤地眨了下眼,口中每说出来的一个字都像在刀尖上滚动一样:
“而且这么多年你不是早就已经看清我了吗?又何必问我……”
话音刚落,季松亭忽而俯身冷不防地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按住,那双幽冷阴寒的眸子盯着他,像要生吞活剥了他!
“简桉,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愧疚?就这么看得起自己?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只会勾引男人的贱货!”
被强行扼住的简桉脸上满是惊恐,双臂根本毫无力气推开,面色涨红,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整个人仿佛快要窒息了似的,只剩下嘶哑的嗓音在在喉咙里回荡:
“咳咳……,你当然会愧疚……你怕我死得太痛快,不能替林教授报仇……”
这句话轻而易举就引起了季松亭强忍的暴怒,掐住他的力度愈加的重,像是要将他揉碎般,手指在他颈动脉处摩挲着,眼神深沉如海:“简桉,你终于承认了!我妈就是被你这个贱人害死的!”
“放开……咳咳……放开我……”
眼前的青年像一只孱弱的小猫,瑟瑟发抖,嘴唇发紫,似乎快要断气,泛着水色的瞳眸微微半阖着,无力地闪了闪,带着点倔强,不屈的光芒。
看着那一双沾染泪水、清墨般黑亮的桃花眼,季松亭心底轻颤了一下,随后浮现出了一股说不出来的紧张,下颚轮廓线紧绷着,掐住他脖颈的手也跟着缓缓放开。
他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一步,垂眸看了看手掌心,双眉惯性地蹙起,自己刚才的力度……是想掐死简桉吗?
简桉干咳了好一会,喉咙里泛着浓烈的腥味,才逐渐恢复过意识,如纸的脸庞倚靠在床边,像下了决心,低低地开口:
“季松亭……我们离婚吧。”
闻言,季松亭猛地抬头,眼神里有着无比震惊,还有浓浓的不可置信。
他攥紧了拳头,甚至怀疑自己听错,说话的声音冷意刺骨,一字一句道:
“你说什么?”
为什么到死都不放过他?
简桉尝试直起身体,不靠着墙壁,身心俱疲的创伤还是让他失败了好几次。
终于,他插针管的手小心翼翼地支撑着床板,才勉强将薄如蝉翼的身子坐好。
在男人杀气腾腾的注视中,简桉把涌上喉咙的鲜血硬生生咽下去,指腹悄然抹了抹嘴角细微的血渍,有气无力地回复:
“我说,我们离婚,你可以娶你最爱的心上人了,不用再每天看着我愁眉苦脸,感到心烦,我们就这样结束了吧……”
他嘴里无动于衷地说着这些话,努力调整着呼吸想要掩饰心痛,颤抖的鼻音依旧出卖了他,心就像在滴着血一般。
爱了这么久的人,整整三年陪伴,突然要离开,他真的好舍不得,甚至在说到“离婚”的字眼时,语气都是颤抖和不甘的,可是有些人怎么努力都已经不会有结果了。